小朋友写反字中的秘密

再过一个月，小腾就要开启小学生活，开始正规地学习读写啦。小腾和妈妈一起做着准备，很期待小学生活。但是，妈妈发现小腾在写字的时候总写反字，就像下图中小朋友写的字那样。这种现象正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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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童对文字方向的识别要经历一个过程

小朋友写反字的现象其实很常见，一般来说镜像的书写要多于倒置的书写，特别是幼儿园大班和小学低年级儿童更是如此。这种现象可能与小朋友对文字方向的识别密切相关。文字方向是文字字形的重要特征之一，起初心理学家和语言学家关于文字方向的研究也正是因为观察到年幼儿童会出现倒置方向的错误（‘u’-‘n’）或者镜像方向的错误（‘b’-‘d’）才开始的。

Lomax和Mcgee等人研究了幼儿对字母方向识别，他们请孩子指出不同方向的字母选项中哪个更像目标字母。结果发现，在15个题目中，3岁-4岁的儿童只能答对的7-8个，而5-6岁可以答对13-14个。这说明5-6岁的儿童对字母方向的辨别能力更强。之后有研究者给儿童呈现正常单词词卡、倒置或镜像单词词卡，问儿童“你觉得妈妈会喜欢读哪个或者你觉得哪个读起来更好”。结果发现儿童对单词方向的识别是从5-6岁才开始出现的。

为了能更加细致和客观地获取学前儿童辨别文字方向的数据，我们近期利用平板电脑SurfacePro给小朋友呈现不同方向的文字刺激，要求他们用触屏的方式判断两个刺激是相同还是不同的。如果儿童对汉字的方向敏感，那么他们在倒置方向和镜像方向下判断的时间就会慢于判断正常的汉字。结果发现，4岁儿童便表现出对倒置汉字的敏感性，但是5岁儿童还没有表现出对镜像汉字的敏感性。这些对英文字母、单词以及汉字的研究都提示我们，儿童在最初接触文字时对文字的方向并不敏感，他们在4岁时左右会觉察到文字的倒置方向，而要到5-6岁甚至更晚的时候才能觉察到文字的镜像方向。这种对汉字不同方向敏感性的发展表现出的不同特点暗示着二者背后的发展机制可能不同。

区分镜像文字需要有更多的阅读经验

为什么儿童镜像汉字区分能力的发展比较晚呢？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需要先了解一个概念——镜像恒常性(MirrorInvariance)。

镜像恒常性是指对原型刺激和其镜像刺激（例如下图中的汽车）进行视觉辨别时，虽然这两个物体在视网膜上的成像不同，但我们还是能忽略其左右方向，快速地辨认出来，从而把这两个物体归为同一个物体。毫无疑问，镜像恒常性对于人类的学习和生存是非常有利的，我们不需要对左右方向差异进行辨别也可以快速辨认出之前见到过的物体或场景，这是生物在进化过程中重要的适应性机制（例如，不论老虎从哪个方向来，人们都可以快速辨别）。

法国著名认知神经科学家Dehaene曾指出，文字是人类文明的产物，所以在学习文字的过程中，我们需要利用以前存在的脑区来对文字进行加工，也就是说需要重新赋予大脑中一些旧的脑区以新的功能。但是，旧的脑区功能仍然可能会具有某种特征，比如镜像恒常性。因此，刚刚开始学习读写的儿童因为经常会使用对物体识别一样的机制（包括镜像恒常性），把对于物体的镜像恒常性泛化到儿童文字识别中，从而表现出对镜像文字的困惑。

当积累了更多的阅读经验之后，他们就开始辨别文字的左右方向的差异（比如b和d），这就需要打破原有已经存在的镜像恒常性，抑制镜像加工的泛化过程，视觉系统逐渐会自动将镜像的文字编码为与正常文字不同的视觉刺激。所以，刚刚开始学习读写的儿童经常会表现出对镜像文字的困惑，而这种现象通常会在接受正式的阅读学习2年后消失。而阅读障碍的儿童需要经历更长的时间才能消除镜像文字的困扰。

虽然还未接受正规的阅读教育，但在读写能力萌发时期，儿童除了能逐步辨别文字方向之外，还获得了很多有关文字的知识，比如文字概念知识和字形知识(GraphicAwareness)。前者包括文字的阅读方向、区分出阅读、书写、画画是不同的、知道环境中存在文字等等；后者包括儿童能够明白文字正确的呈现方向、能够区分不同的文字等。

无论是学习那种文字系统，文字基本的图形或者空间信息的提取是最先发展的。3岁儿童就能够知道环境中存在文字，并且能够区分文字和图画的差别。随后，是文字比较抽象的信息以及文字特有的信息提取得到发展，比如，4-5岁时能够区分文字的细节，能够识别高频出现的文字，对汉字中的笔画信息很敏感等。而6岁左右的儿童则会知道一些文字书写/拼写的规则。

即使没有经过外显的教学，幼儿也是可以通过接触周围丰富的文字环境，内隐地学习文字的形态特征的。这种内隐的方式可能是一种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发现模式的能力——统计学习（StatisticalLearning）能力，儿童在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发现并开始使用这种能力来进行文字识别了。

主要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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